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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7章 47 皇嫂偏要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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狩獵又持續了好幾天, 期間眾人狩得了不少獵物,有兔子,有麋鹿,處理幹凈後, 在傍晚時分, 燃起了篝火, 舞娘在火堆邊翩翩起舞, 肉類炙烤的香味彌散在空氣中,飄了很遠。

肉還沒烤好,便有不少人已經是興致勃勃了,圍場裏面圈養的動物常年有著自然天性,活潑不已,肉質自然也很是勁道有嚼勁, 無肥膩之感。

在場的人圍著烤肉,聞著酥香,看著鮮紅色的肉漸漸地變熟, 滲透出金黃色的油, 已是食指大動, 垂涎欲滴。

相雪露卻不然,自從一開始,她靠在旁邊的時候,臉色就有些隱隱的發白, 眾人將目光集中於眼前的珍饈和歌舞, 倒也沒有發現她的不對來。

她默不作聲地站遠了些, 卻還是擋不出心頭的那股不舒服,便是看著眼前跳躍的火光,熱情的舞蹈, 都讓她頭暈目眩,外加泛些惡心。

於是她便趁了個機會,悄悄地從人群中脫離,來到了一旁無人的地方,默不作聲地蹲下來,緩解心中的不適。

未曾想到,有了身子,竟是這般的難受,夜裏也因此睡得不甚好了。

她撐著自己的額頭,輕輕閉眼,待她回到了京中,定要想法子將那幾味藥湊齊,狠一狠心,也好徹底了結了此事。

想到這個的時候,她的手忍不住輕輕顫抖,她終歸沒有自己想象得那般冷硬,所以更應該快刀斬亂麻,以免自己心生猶疑。

思緒掙紮間,頭頂不期然投下了一片陰影,她懵懵地擡首去看,只見一輪明月之前,負手站立的,果然還是熟悉的那張俊臉。

“皇嫂這是怎麽了?”慕容曜微微彎身,向她伸出了一只手。

近日在圍場,為了方便,他都沒有穿寬袖大衫,今日著的是一件潛龍暗紋箭袖衫,袖口剪裁得體,將將好包著他的臂膀。

他的手臂既不會有那種過分誇張的肌肉,也不會顯得瘦弱,一切都是恰好的樣子,箭袖緊貼著他手臂上得宜的肌肉,修長白皙的手指從袖口伸出,他正微笑看著她,伸向她,等待著她的回應。

相雪露擡高手腕,卻只是抓住了他的袖子,微微用力,站了起來。

“方才只是有些乏味,便先早早地出來了。散心透氣。”她心裏有些疲乏,不想解釋過多,只是如此清淡地說道。

“皇嫂面上看起來很不好。”他輕聲道,“若是那群人擾了您,先叫他們撤了便好。”

“如何能擾他人安樂。”相雪露搖了搖頭,“是臣婦的問題。”

“皇嫂總是喜歡在自己身上找問題,這可如何是好。”他似無奈般地嘆道。

“唯獨有一點不好,便是什麽事都喜一個人埋在心裏,慢慢消化。”他凝視著她,“我猜,皇嫂又有什麽瞞著朕了。”

相雪露心裏猛地一驚,勉強才維持住了自己面上的神態,硬著頭皮垂下了頭:“若是有些身體輕微的不適,算作是瞞著陛下的話,那便是瞞您了。”

他因此凝視了她很久,眸光比這夜幕還要幽黑,忽道:“皇嫂的身體,應當還是有些柔弱吧,待回了京城,朕叫人打開私庫,取各類珍稀補藥來,給皇嫂養養身子。”

“著太醫署,將千年人參磨成藥粉,每日一服。”

他隨口的關心與厚待,卻讓她慌了神。

那些補藥都與她要找的藥材屬性相沖,若真喝了,說不定這胎反而越發穩固。

“不必了,陛下,臣婦如今就很好,補藥喝多了,反而容易上火。”她委婉拒絕。

正說話間,風吹來了遠處烤肉的香味,此時,獸肉已被盡數烤熟,香味越發濃郁醇厚。

彼之蜜糖,吾之,相雪露如今聞了,簡直就像中了催命劑一般。

當場便控制不住地幹嘔起來,還哪管慕容曜在不在身前。

這次感覺來得很有些突然,又加之經歷了一整個白日的疲憊,更是迅猛。

因為晚上沒吃什麽東西,所以再嘔也只是幹嘔,直到把胃水都快要嘔出來。

嘔到一般,她難受地彎下了身子,等這般感覺如潮水一般褪去,她方才躬著身子慢慢平息。

這時,她才發現,一雙手在方才悄聲無息地覆上了她的後背,有節奏性地輕拍著。

他拍她的力道很是舒服,也確實在一定程度上緩解了她的難受。

只聽他帶著薄笑的話語順著一股兒風也一同吹到了她的耳邊:“皇嫂又打誑語了。”

“明明已是這般的嚴重,卻偏要裝的無事。”

“便如此擔心,朕知道些什麽嗎。”

慕容曜似有些無奈,還有些難以察覺的縱容:“皇嫂還是安心照管好自己的身子吧,朕並無心思去探究。”

他隨時可以知道她的秘密,只要他隨便差人去查一下。但是他沒有。

相雪露雙手抱臂,輕薄的衣裳遮不住這早秋夜裏的寒涼,她緩緩地站直了身體,細弱地說了一句:“謝陛下。”

卻在站起來的那一瞬,不慎腿一軟,身子歪倒下去。

疾風在她耳邊呼嘯而過,短暫的時間讓她做不出思考,只是下意思地用雙手護住了小腹。

就在她以為自己會閉上眼睛,重重地跌落在地時,意想之中的疼痛卻並沒有到來。

一雙大手有力地穩穩地攬住了她的腰,將她向下墜落的趨勢生生阻斷。

她睜開眼時,看到的,便是視野之內,無邊無際的漫天繁星,還有他那瀲灩春眸裏如晚星一般的耀光星子。

他正垂首,低眸,看著她,面上並無明顯的笑意,卻自帶一股風月無邊的朦朧風情。

相雪露知道這只是她因景生情的莫名感觸,因著下一刻,當她微微站直了身體,他便立即收回了手。

他看了看自己的手,又看了看她,頓了頓道:“皇嫂的確是重了些。”

她還沒來得及紅臉,便聽他接著說:“是從前太過清簡了,如今這般才勉為其難夠得上合格。”

他一本正經,絲毫沒有打趣她體重的意思,似乎真的只是在認真討論她是否清瘦過度,需要多補身子的話題。

相雪露回憶起他的大掌,方才觸碰過她纖細的腰肢,緊隔著一層輕薄的布料,便要將她盡數掌控,她柔弱無依,他的掌心溫熱,好似他不是第一次,而是曾無數次攬過她的纖腰一般。

雖知他沒有旁的意圖,但她深知,自己與他現在的地位,類比於嬌貴不已的雀鳥和冷靜自持的獵人。

獵人現在冷眼旁觀甚至對雀鳥愛護有加,不越雷池半步,也只是因為他隨時掌握著進退自如的能力。他現在對她有那麽一絲縱容的意味,甚至明知她說了謊話,也只是裝作不知道,不深究,微微一笑而過。

若是將來有一天,他忽然想去探究了,那她所有的底細,與隱瞞都會盡數顯現在他的面前,纖毫畢現。若是他那時,方才得知她打掉了他的孩子,他會是怎樣的震怒。

相雪露之前沒有算到過慕容曜的敏感程度,如今,被妥善放置在她外裳胸前位置的那兩頁醫書,也似突然變得滾燙起來,甚是棘手。

腦海裏的那些藥材的圖像,忽然就變得有些搖搖欲墜。

“皇嫂,夜裏寒涼,你既身子弱,便早些回去吧。”慕容曜不經意地提醒著她,十分善解人意。

她沈默著點頭,至始至終都在他的目光範圍之下。

***

回到京中後,太後舉辦了一場賞荷宴,廣邀了京中貴夫人,作為秋狩之後的點綴,清淡口味。

宴會的前一日,她特地讓相雪露將那九尾金釵帶上,也好顯示對陛下厚愛的重視。

相雪露並不是很情願,但又不得不遂了太後的意,為顯得低調,她並未多帶別的頭飾和首飾,簡單素雅,卻沒想到一到了宴會現場,所有人的目光便紛紛地投了過來。

只以一根金釵插於烏發之間,卻意外變得更顯眼了,一時眾人目光中情緒各異,看著相雪露的眼神也變得覆雜起來。

她假意沒看到這一切,忽略掉身上的視線,以帕半掩著臉,施施然走進了湖畔的亭臺。

琴聲悠悠,湖面上漣漪微起,所幸的是,雖然目光灼人,但並沒有人立即上來。

席間,她從她們的談話中知曉,喬芊語此次並沒有來,聽聞是上次秋狩時傷了身子,此時還在府中用藥吊著孩子。

“聽聞那江夏郡王妃,被太醫從昏迷中救醒以後,聽說孩子可能不保,立馬又當場昏死了過去。”

“嘖,自己的夫君靠不住,也只能將希望寄托在這個孩子身上了。”

相雪露抿了抿唇,心緒一時有些覆雜,有些人想盡辦法也要保住孩子,有些人,卻如她一般,為它的存在日夜難安。

馬錢子,益母草,她從晉王從前的藥櫃裏找到了一些,就是剩下的幾味藥,有些難找,還不能走漏了風聲。

在無人看見的角落裏,她悄然掐緊了手心。

正處在混亂的思緒中時,一位侯夫人上前拜見太後,眼神從相雪露這裏一瞥而過,笑道:“這次陛下得了彩頭,滿京城的人都在想著他會如何處理,最後,竟是將它贈給了晉王妃。”

“今年大選雖延後,卻都以為陛下娶後也快近了,原本以為會借此機會漏個風聲出來,現在看來,陛下還是更重視孝悌之道。”

“未來的皇後,臣婦如何敢與之爭輝呢,只是陛下賜予,不得不受罷了,感念不盡,無以言表。”她盡量平靜了語氣說道。

說完後,才意識到,這句話聽起來,好似是慕容曜求著強塞給她的一般,她倒是連皇後規制的東西不看在眼裏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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